悲傷幼稚園＜上＞

兒子和女兒的個性完全不同，就跟我婆婆常說的一樣：「人手五支手指都不同，兄弟姊妹又怎會相同？」。現在妹妹五歲了，個性差異顯得更大了。

兒子小時候，我和老公為一家台灣遠洋船務服務公司工作，經常得奔波在阿根廷南部的各個港口，兒子也跟著我們東奔西跑，爬船的時候，常常是船員們排好位置，再由他們一個一個抱傳上去，就像搬貨一樣。

那景象有趣歸有趣，但我卻是看得心驚膽戰的，一個不小心，孩子就掉下海去了！但又有什麼辦法呢？當時家裡狀況突然有了變故，實在是需要這份工作來維持生計，再怎麼危險、再怎麼辛苦也得撐下去­­……

不過我離題了，這不是今天要聊的重點，改天再來說說那個特別的工作。

話說兒子跟著我們穿梭在不同城市，住在不同的旅館裡，每天接觸不同的人們，於是日後當他顯出外向、愛說話、愛發表意見和獨立的個性時，我就認定了是因為他跟著我們工作時的歷練和見識造成的。

我懷上女兒的那年，也是台灣老闆欠了我們半年多薪水然後離開阿根廷的那年。失業後，有公司打電話來問我老公願不願意做業務的工作。原本我們還在猶豫，因為畢竟跟之前做過的工作都不同，也不知道做不做得來。但一個月後，人家又打電話來，而我們也沒有別的計畫，就接下來了。原本想將就做一陣子，等別的機會，沒想到一做就是五年了！這個工作讓我們跑得比上個工作更遠，整個阿根廷的南部：巴塔各尼亞高原，都被我們跑遍了，每次來回都得開上三千公里路。

而女兒從在我肚子裡就跟著我們一起出差。

因此哥哥和妹妹其實從小都有這種行萬里路、看百種人的經驗，但女兒的個性卻和哥哥差了十萬八千里！哥哥在家話說不停，出去停不下話，可以說是貫徹始終；妹妹在家裡是女王，出了門卻會變成童養媳，金口閉得緊緊的，大氣都不喘一下，真正的雙面魚（她是雙魚座！），而且超級黏我。

今年妹妹满五歲，必須上幼稚園了。之前她一直對上學很抗拒，我們也不願意逼她，畢竟以後還有很長的就學時期等著她，少上一年幼稚園也沒差別。去年底開始，她不再抗拒上學這件事了，今年也很開心的上學去。但開開心心的上了兩個月後，某天上課時間園長打電話來家裡，嚇了我一跳，原來是她在學校哭了起來，老師也問不出原因，所以就打來問我。我想了一想，應該是那天是國徽日，但她忘了在制服上別上國徽，所以下車的時候有點傷心。園長找出了一個國徽幫她別上後，沒事了。

第二天她不願去上學。

一開始我以為只是那天她不想去而已，也沒想太多，還是開始打理她，沒想到她衣服也不合作穿，頭也不肯梳，好說歹說的，哄也哄過了、也利誘過了，但她都不買帳，費了我好大的功夫才把她搞定。出門的時候她趴在地上，死也不肯起來，我拖了半天也拉不起，只好施出殺手鐗：數一二三～數到二她就爬起來了，但還是哭哭啼啼的。好不容易帶上車，她還是帶著哭腔說不要上學，到了學校又是連哄帶騙的搞了半天才把她拖下車。

進了學校她抱住我，眼淚大顆大顆的，一下就流得唏哩花啦，讓我看得好心疼，但還是得笑容滿面的哄她。老師見狀趕緊來牽她的手帶她入隊，看她還是望著我哭，老師就牽她到隊伍的最前面，跟老師站在一起，我也破了規矩留在園裡站在一旁看小朋友們排隊、唱歌、升旗。小朋友要回教室的時候，原本已經平靜下來的女兒，見到站在一旁的我，又哭了起來，她傷心的表情實在是讓我心碎，但我還是狠心轉身離開了。

我猜想，這其實應該算是正常反應，因為她之前從來沒有上過幼稚園，這是第一次每天要離開媽媽三個半小時，但開始上學都兩個多月了才忽然如此反應，還是免不了引起我們的猜疑。

放學時，老師說她想的也跟我一樣，因為班上有另個小男生也發生了同樣的狀況，只是他發作的比較早，大概是上學兩週後。而他也是跟妹妹一樣，以前從沒上過幼稚園。

 

第二天同樣的一幕又發生了。我答應她進教室陪她一下，她才不情不願的去上學。連續兩天進教室陪她，她的情況稍微好了一點點，但這不是長久之計，於是第三天我們又開始上演「孟姜女哭倒長城」的戲碼。

這種事情發生在小孩身上，算是平常也算不平常，特別是女兒是在上了兩個月的學之後才這樣，我們實在無法避免擔心。是適應不良？是受了其他小朋友的欺負、排擠？還是有更嚴重的原因隱藏在背後？

待續……


悲傷幼稚園<下>